教學部小圖.jpg  撰文  葉怡均

序曲

951216,在我生日前夕,我一共推掉了三場每場上萬酬勞的晚會主持邀請,為了在特殊的地方、與特殊的人做些特殊的事,共度特殊的一天!

 

場景、人物與事件

我挑了兩個場景,一是在北曲團部、一是大柵欄---這兩地都是我老友親手打造的夢田,那裡處處可見他們的努力、也有我的足跡!

 

在我身邊,除了有二十年的老友、新知,還有一群與我有奇特緣分的學生和家長!---他們是我在北曲首開「練功房」的第一屆學員!

 

爲什麼我說「奇特緣分」呢?因為像現在這樣親自帶小孩練功,我只給自己頂多三、五年時間!既然不會太長久、人數也不會多,會跟著的必屬有緣!而這批孩子自開始至今已近一年半,其間幾乎每週見一次面,有些還跟我去北京一起生活了幾天,有些則爲參加競賽我特別花時間指導過,透過這些往來,我對他們的性格特質雖不能說瞭若指掌、也有相當程度的認識,逐漸地家長變成我的朋友、學生好似我的子女,我們互相豐富了對方的生命!

 

我設計了一個事件---「驗收」!這是個小活動、卻是樁大事情!

一般才藝班,期末總有個成果發表會,爲向家長與外界宣傳,而我,之所以願意耗費時間與心血去從事最基礎又不顯眼、收益又不高的兒童說唱教學,並不光是為了推廣、傳藝,而是渴望對孩子的生命態度與價值、信念發生實質而深層的影響,所以並不為孩子營造虛榮掌聲、讓他們像氣球般膨脹起來,反倒要及早戳破假象、呈現真實---讓他們嚴肅的面對自己!故這「驗收」不同於發表會,其氛圍宛如一場嚴酷的評比!我要求學生爲所學負責、對授業老師有所交代!

 

隨時隨地,做好準備

孩子一如往常般嘻嘻哈哈的來到排演室,但是他們立刻敏感到氣氛非比尋常,十來個大哥哥大姐姐拿著攝影機、照相機還有筆記本坐著等他們,原本鬆懈的心情馬上緊張起來!這是怎麼回事?他們狐疑的望著我!

 

「今天要驗收,這是驗收前的彩排;在劇場裡『彩排』視同正式演出!所以現在起,你們不再是學生而是獨當一面的演員!而這些大哥哥、大姐姐是專程來採訪你們的!」我嚴正的說明。

 

「嘩!是來真的?」孩子們交頭接耳、竊竊私語,說什麼的都有!他們馬上收起輕率的態度,認真準備。

 

其實彩排、驗收這些事,早就告訴過他們,但是,人往往是這樣:當事情還沒發生之前,你再怎麼說明、提醒,總會被認為言過其實、或自覺足以應付而沒當回事兒!等事到臨頭了才驚覺:糟糕!還沒準備好!不單孩子如此,大人更是這樣。而我送給這些孩子們一個寶貴的教訓:「你必須隨時隨地做好準備,因為『意外』總是隨時出現,而『機會』往往伴隨意外而來!」

 

迎刃而解,「境界立現」

這次我把重責大任全交給孩子!名義上,小陽是主持人,實際上,他張羅所有流程的進行包括幕後的細節,而每個學生都參與其中,「就當作老師不在!」我說。

 

其實我怎麼會不明白?整場如果由我主導、主持,效果將會大幅提高,但是我不那麼做!不是我偷懶,而是對待孩子,我看重教育效果遠超過演出效果!放手讓他們去做!哪個娃兒不摔跤?摔跤是學習過程的一部分!就像走鋼索,有人牽著,即使走過了一百遍也不相信自己有獨力完成的能力,又或者摔下來,也有推諉的空間;但是你自己走,走過了,證明了個人實力,就算摔下來也不過是掉在保護網上,但卻能很清楚的認識到問題所在!我寧可他們獨立的面對失敗,也不願他們去迎接通過依賴而取得的成功!很可喜,我這群孩子,面對眼前的「意外」,無人丟盔卸甲棄槍而逃!他們展現出勇敢負責的態度,而勇於負責乃源於自信!---這不能不歸功於這段時間的薰陶與鍛鍊!

 

一個習武的人每天練功,但是決定高下,並不在練武場而是在戰場、也並不在你耍的招式有多好看、多純熟,而是在你與敵人拚搏時、每個交鋒的瞬間!那劍光石火的一剎那,是一個人智慧、性格、精神與技術的總體現!這個說法,用來比喻曲藝,則戰場是舞台與群眾,武器是自己、敵人呢?也是自己!而「戰果」,是通過自我實現後所綻放出來的自信!曲藝的舞台上沒人有魚目混珠的機會!沒有布景可遮蔽、沒有燈光可掩飾、沒有音效來助威、沒有服裝造型來包裹裝飾,光桿一個,無處遁逃!無可退避之下,只能全神貫注、奮勇向前!

 

一場「彩排」、一場「驗收」,再加上一場「客串表演」,三種截然不同的氛圍,像三個不同溫度的火爐,孩子好似浴火的鳳凰般,從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中獲得新的經驗,一天下來,他們產生了顯著的改變!家長看得出、孩子自己也感覺得到;而我一邊冷眼觀察他們從緊張失措逐漸揮灑自如、一邊追憶著他們剛來到我身邊的模樣,說真的,我再度佩服起自己「慧眼識人」的能耐和「因材施教」的功夫!

 

尾聲

我很欣慰:這一日,我與我關愛的人們一起,在彼此的生命中劃下了一道無價的刻痕,我希望它就像黑膠唱片,經過很久很久,仍能被讀出旋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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