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理 林文彬
談古論今說三國，
唱一回，鞭打督郵的張翼德。
自從桃園結義後，
劉關張，投軍數載苦周折。
到後來，劉備受封來到了安喜縣，
七品縣令，屈尊了大才劉玄德。
到任以來三年整，
治亂安民，有口皆歌。
說這一日，劉備正在衙中理案卷，
手捻著鬍鬚細斟酌。
報──！
忽聽得衙役王順一聲稟，
請安叩頭把話說。
〝啟稟太爺，
今有督郵大人巡查本縣，
現已來到南門以外，
請太爺定奪。〞
〝喔─！督郵大人前來巡查，
來！擺對出迎！〞
衙役們聞聽不怠慢，
抖擻著精神忙集合。
前頭是，八面銅鑼來開道，
後邊有，笙管笛蕭緊跟著。
不多時來到了南門外，
劉玄德下馬看明白。
見長亭上，端坐著一位胖官長，
肥頭大耳甚巍峨。
尖翅的烏紗頭上戴，
紫羅袍上繡江河。
上寬下窄的一張臉，
豆大的眼睛，還瞇縫著。
腆胸褋肚仰著面，
手捋鬍鬚，洋洋自得。
劉備看罷明白了，
上前施禮不耽擱。
〝哎呀！不知上司大人駕到，
有失遠迎，當面恕罪！〞
〝豈敢！豈敢！
老夫來的魯莽，沒別的，
縣太爺您就多多包含吧！〞
〝不敢！卑職特來迎接大人進城。〞
〝嗯─，就這麼進城呀？！〞
〝啊─！〞
〝你都帶了什麼來啦？〞
〝這──，嘔，
卑職我帶了一頂八抬大轎，
請大人上轎好歇著。〞
〝誰問你這個吶，好，好，咱們先走著！〞
〝起轎囉──！〞
衙役們抬起了督郵往回走，
不住的交頭接耳把話說。
〝唉！我說兄弟，
今兒個這位老爺怎麼這麼沉吶？〞
〝嗐！你哪知道，
這是上頭派來的一尊佛。
這可是督郵大人啊！〞
〝啊？豬油大人？！〞
〝去！什麼豬油大人？！
我還排骨吶！
督郵─！這是個官名，
專管監督檢查各級官員的。〞
〝喲！這麼說，還挺厲害的啊！〞
〝那當然啦！
聽說是京城裡頭大老公張讓的乾兒子。
人家可是手眼通天了不得。〞
〝難怪！我說這小子怎麼這麼肥呢，
上秤起碼得夠三百多，
要燉他呀，可得用上頭號的大湯鍋！〞
〝噓─，留點神，千萬別讓他聽了去，
要弄不好，咱們哥倆誰也甭想活！
快走吧！〞
〝欸！走著！〞
衙役們吹吹打打走得快，
不多時來到了縣衙把轎擱。
劉備把督郵請到了大堂上，
落座獻茶把話說。
〝老大人遠道而來，多受風霜之苦了。〞
〝哪裡！哪裡！為國效勞嘛，
這也是老夫我的職責。
請問貴縣到任有幾載？
此地的民風市井，狀況如何？〞
〝卑職到任三年整，
此地是民情安順，市井平和。〞
〝那麼，士農工商，各行各業，可發達否？〞
〝噢，百業興旺收入多。〞
〝哈哈哈！
這麼說安喜縣是個富足之地囉，
那縣太爺你的私囊，一定也不薄吧！
這一回，貴縣你可得破點費啦，
我回京替你把美言說。
管保你升官晉級加封賞，
你下點本錢，嘿嘿，好處多呀！〞
這督郵明目張膽把賄賂討，
劉玄德強壓著怒氣把話說。
〝啊！大人，
本縣的財帛雖然富足，
可卑職我，只曉得守境安民盡職責。
全憑著朝廷的俸銀來度日，
這私囊積蓄麼，嗯，我用不著。
大人的好意我心領，
只是我，兩袖清風，唉！無計奈何呀！〞
這督郵兩次敲詐全碰壁，
不由得邪火燒心窩。
〝好你個劉備啊，
我走遍多少州郡多少縣，
個個都孝敬老子就像供活佛！
惟獨你裝瘋賣傻不買帳，
好！
今天就讓你認識認識鐵打的鍋！〞
想至此，他把牙一咬，微微冷笑，
呵呵嘿嘿，
這聲音，聽著叫人扎耳朵。
〝聽人說，劉大人的根基深，底子厚，
跟皇上沾親帶故有瓜葛啊！？〞
〝豈敢！
我劉備雖然是孝景皇帝玄孫，
中山靖王之後，
只可歎，窮途落魄，無才又無德。〞
〝嘟！大膽！〞
這督郵手拍桌案把臉變，
用手一指劉玄德。
〝你既是皇室宗親，就應該盡忠職守，
為什麼貪贓枉法害民又誤國？
這人證物證全都有，
今天得拿你正法問罪責！〞
劉備聞聽心一楞，
不住的暗自罵奸賊。
〝分明是，你敲詐錢財難到手，
才顛倒是非，故意陷害我劉玄德。
這貪贓枉法，害民誤國，
本是你的供詞與判狀，
反扣到我的頭上來問罪責。
罷罷罷，我就順水推舟的來應對，
給你個當眾出醜大揭鍋！〞
想到此，劉備沉住了氣，
故意的低頭把話說：
〝老大人暫息雷霆怒，
聽卑職我把實話說。〞
〝好！你怎樣徇私昧法把人害？
貪了多少贓？都幹了些什麼？
趕快給我從頭說！〞〞
劉備說：
〝奸臣自有奸臣道，
貪贓賣法手段多。
誰要是，想把輕鬆的差事找，
誰要是，想把掙錢的肥缺挪。
﹝誰要是，競標議價想把工程攬，
誰要是，偷工減料驗收難通過。﹞
誰要是，誣陷良善想把人告，
誰要是，違法亂律想得開脫。
誰要是，侵田佔地強立字據，
誰要是，搶男霸女央求說合。
誰要是，分居散住圖想團聚，
誰要是，想往城裡把戶口挪。
他們一個個，金銀財寶往我後宅裡送，
我是照單全收，管他缺德不缺德。
要辦的成，算他運好福氣厚，
要辦不成，就來個翻臉不認賬，
叫他回去再蹲著。〞
這督郵聞聽心暗想，嘿！
他的路子簡直跟我差不多呀！
〝我說劉備，
你光在家裡等人把錢送嗎？
還有什麼摟錢的手段趕緊給我往下說。〞
劉備說：
〝要發財哪能光在家裡坐，
往外頭轉悠幾天就拿活。
那一處的差官新上任，
那一處的戲台新開鑼。
那一處買賣掙錢幹的闊，
那一處五鼓豐登收成多。
那一處出了事故怕追問，
那一處官員窩囊沒有硬後戳。
我是假藉巡查為由敲竹槓，
要不給錢啊，
就辦他個貪贓枉法害民又誤國。〞
督郵心說：愈說愈像了！
〝劉備，你搜刮的贓銀到底有多少？
如何銷贓接著往下說。〞
〝那贓銀多的實在沒法算，
估計著能裝十輛大馬車。〞
〝別囉唆這個，你都幹什麼花了？〞
〝我一半用在京城把親認，
給大老公當乾兒子我覺得挺適合。
老乾爹的位高權又重，
他專給皇上鋪床疊被窩。
皇上對他言也聽來計也從，
他說咋著就咋著。
乾爹勢大能通天，
我送座金山也值得。
老乾爹常犯痔瘡病，
我恨不能用舌頭給他去按摩。〞
〝嗐！行啦行啦，再說那另一半呢？〞
〝那另一半，我給三個兒子買官作，
還娶了六個小老婆。
第六個老婆娶的有點不對勁，
原來是我爸爸，
在外邊娶的姨太太生的小閨女，
她進門就管我叫大哥。〞
〝別說了！〞
〝怎麼不讓說了？〞
〝混帳，你說的都是我！〞
〝怎麼是您呢？〞
〝上個月我就娶了個妹妹當老婆！〞
〝嗐！〞
這下可把衙役三班全逗樂，
哄堂大笑前仰又後闔。
〝鬧半天全是督郵大人幹的事啊，
劉大人您說的還挺全活！
這一回看他還問誰的罪，
不打自招揭了鍋！〞
〝哎呀！〞
這老賊氣的直跺腳，
按現在說，血壓起碼昇到二百多。
〝來人！〞
隨從的差官往前闖，
捆起了劉備上枷鎖。
〝劉備，你膽敢辱罵朝廷命官，
就該當治你個叛國之罪！
給我押入監房，
等我報請朝廷，再做定奪。〞
〝哈哈哈～～！
我劉備，俯仰無愧于天地，
一片丹心照山河。
善惡到頭終有報，
當心你惡貫滿盈難逃脫！〞
〝給我押下去！〞
〝是！走！〞
差官們推推嚷嚷押著劉備下堂去，
這時候，衙門外頭可起了風波。
一陣陣的人聲吵雜叫又喊，
亂哄哄活像是開水滾湯鍋。
督郵他忙問：〝外頭是怎麼回事啊？〞
衙役王順，趕上進前把頭磕。
〝啟稟大人，
衙門外跪倒了一群鄉親，
他們特來請願，
替劉大人把情說。〞
〝去，關上大門，把人全都給我轟走！〞
〝這～，〞
〝嗯～！〞
〝欸，是！〞
王順來到縣衙外，
叫父老們起來別跪著。
〝現如今苦求哀告也沒用，
那老賊黑透了心肝太缺德。〞
怨只怨，
關二爺公幹出在外，
張三爺一早出城打獵找酒喝。
眼前要有怹二位在，
那容得老賊耍鬼活。〞
大家伙搥胸頓足正議論，
猛聽得，得兒～駕！
馬跑鸞鈴響，
塵土蕩起了一丈多。
煙塵裡飛著一座黑鐵塔，
真是頂天立地，氣壯山河。
只見他，
頭戴著璸鐵盔一頂，
二龍鬥寶的金抹額。
皂羅袍上繡飛虎，
虎生雙翼跨江河。
臉似生漆黑又亮，
英雄鐵面煞氣多。
豹頭環眼神光爍，
骸下的鋼髯扎蓬著。
虎背熊腰膂力壯，
膀闊三停能扛火車。
跨下一匹烏椎馬，
蹄跳奔騰活像烏龍攪海逐浪波。
嘿！真好比，鋼人鐵馬從天降，
叱吒風雲，大器磅礡。
您要問來的是那一個？
正是桃園結義的黑老三，
姓張名飛字翼德。
吁～～！
張飛在衙前剛下馬，
父老們上前七嘴八舌的把話說。
〝三將軍，您可來啦，
快搭救太爺你大哥吧！〞
〝啊？！
俺大哥怎樣了，
王順，你小子快點說。〞
王順將事情從頭說了一遍，
直氣的張飛跺腳把手搓。
〝好惱哇！好恨！
督郵老狗好大膽，
竟敢坑害俺大哥。
三老爺氣一氣來惱一惱，
打你個筋斷胳膊折。〞
說著話甩開了大步朝裡闖，
小王順上前忙欄著。
〝三爺，你可不能去呀！
那督郵勢大通天心狠手辣了不得。
您要是鬥他不過，再出差錯，
怕只怕救人不成反遭魔！〞
這火上澆油的一席話，
只氣得張飛哇呀怪叫似開鍋。
〝喳喳喳！哇呀呀～～！
他就是三頭六臂兇羅剎，
他就是地獄鬼頭活閻羅。
俺老張也要跟他會一會，
拼一個勝負與死活！〞
啪喳喳！一抬手把王順推了個仰面倒，
噹啷啷！把頂門的木槓給踹折。
厲聲怒罵的往裡闖，
正碰上督郵在那瞎咋喝。
〝啊！張飛來了？
哼！馬飛來了我也不在乎！
無名小輩怕什麼呀！〞
〝哼哈！你就是督郵老狗哇？〞
〝嗯～！〞
叭！一把就揪住他的脖。
這隻手活像一把大石鎖，
憋得老賊的臉蛋跟個茄子差不多。
〝你你你，你是什麼人？〞
〝哼哼，我是你爺爺張翼德！
老狗你快快放了我大哥。〞
〝劉備他貪贓枉法犯了罪，
你若敢犯上做亂連你一塊坐囚車。〞
〝我呸！
俺就是不懂你們這混帳法，
嘔，你們幹的壞事還讓好人頂罪責啊？。
行咧！俺就當一回犯上做亂的老祖宗吧，
打你這老狗算什麼！〞
掄開了巴掌往下就打，
啪！
老賊的臉上立刻添花活。
半邊臉腫起有一寸厚，
連鼻子帶嘴全打豁。
有一隻眼睛當時就看不見了，
老小子捂著腮幫唉喲呵！
〝校尉們，還不動手打，
站在一旁看什麼？〞
八個差官，圍起了張飛剛要往上闖，
猛張飛，甩開了督郵，
大吼一聲：招傢伙！
一探身使了個掃堂腿，唰！
接著又鷂子翻身掄胳膊。
啪啪啪連著幾拳打出去，
再看差官，可了不得了。
有兩個頭撞南牆翻白眼，
有兩個胯骨脫臼難動窩。
有兩個鼻子眼睛全搗爛啦，
有兩個斷了肋骨歪了脖，腦袋朝下搭啦著。
那督郵見狀，朝外就跑，
這張飛豈容老賊他逃脫。
〝你往哪裡走？〞
噌！打個箭步追出大堂口，
飛起了一腳正踹老賊的後心窩。
砰！〝哎喲！〞
他嘴啃地皮朝前倒，
烏紗帽滾出了二尺多。
猛張飛，抓住了老賊的頭髮，扯著就走，
老小子，魂都飛出了爪哇國。
在栓馬樁上，把老賊捆，
張翼德，抄起了皮鞭挽胳膊。
這老賊，強定著心神，還把牙咬，
說〝張飛，惹惱了我乾爹，叫你命難活！〞
〝呀呀呸！
我把你這不要臉的窩囊貨，
今天倒看看誰的命難活？！〞
您看他，掄起了皮鞭朝下打，
邊打邊罵老奸賊。
〝我打你，為官不把好事做，
禍國殃民罪惡多。
我打你，逢迎拍馬攀權貴，
狗仗人勢太缺德，
我打你，顛倒是非遮天日，
翻雲覆雨起風波。
我打你，幹壞事還把好話說，
愣說你勤政忠心最保國。〞
鞭鞭打來聲聲罵，
直打得老賊唱鬼歌。
鞭起鞭落一百單八響，
真是血肉橫飛懲兇魔。
打著打著老賊不動勁了，
身子一攤再也不哼喝。
張飛抬腿將他踹：
〝欸！你小子怎麼睡覺也不蓋被窩？〞
掄起了皮鞭還要往下打，
忽聽得背後有人叫翼德。
〝三弟住手！愚兄來也！〞
啊！
回頭看，原來是王順救出了劉玄德。
張飛他扔下了皮鞭忙施禮，
〝大哥受驚了，都怪小弟沒跟著！
您要是這口惡氣還沒出夠，
我再替您打他二百皮傢伙。〞
劉備上前忙攔阻，
〝欸！三弟，他是朝廷命官，
無論如何，再也打不得。〞
〝哼！像這樣的狗賊打死一個少一個，
留著他造糞，連莊稼都養不活！〞
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樂，
齊聲稱贊張翼德。
〝三將軍皮鞭打得好，
打出了正氣勝邪魔。〞
這就是鞭打督郵當年事，
千載流傳一曲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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