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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學部小圖.jpg  作者  郭榮啟

摘錄自 余釗先生主編「相聲藝術入門」(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,1992)

相聲的表演,是演員進行再創作,進而獲得完美演出效果的重要手段。過去,前輩相聲演員很看重它,並在長期演出活動中總結了四個字;“帥、快、賣、怪”,即臺上帥、“現哏”快、賣力氣、怪相逗樂。他們以此為要則,付之實踐,力求增強相聲的藝術感染力。
       前輩人在四字要則裡所闡述的這些主張,是相聲藝術在當時發展的產物,不可避免地帶有一定的局限性,有的(如“怪”)今天照搬使用顯得不妥。儘管如此,其中仍有不少主張具有借鑒和使用價值。這裡,就此談些體會,難免挂一漏萬。

帥:美的精神風貌

       帥是相聲演員應該具備的一種精神風貌。這種精神風貌在演員表演中體現出來的是瀟灑大方,輕鬆有序,不溫不火,自然適度,從而給觀眾以幽默風趣,回味無窮的藝術魅力和美感。
       有人認為,演員長相俊秀,裝束華麗,上臺就帥。這是一種誤解,至少不夠全面。因為相聲和其它姊妹藝術一樣,有個再創造的過程,演員除了要具備一定的藝術技巧和修養之外,還需要向生活學習,從中吸取營養,再經過仔細揣摸,反復錘煉,才有可能獲得這種魅力和美感,才有可能做到帥。單憑儀錶就很難奏效了。就說長相吧,有的演員年輕、俊秀,假如他表演時給觀眾的不是“螞蚱臉”就是“滿臉跑眉毛”,要麼動作怪僻,舉止僵硬,無瀟灑,輕鬆之感,反而顯得造作有餘,使人生厭。那麼,長相再好管什麼用?這就不能稱其為帥。
       帥是相聲表演藝術的美學標準。演員單憑裝束華麗,當然也不能稱帥。近來,發現有些演員不顧節目內容的需要,在裝束上一味趕時髦,學洋派,表演時不僅有穿西服系領帶的,還有留著長髮、大鬢角的,而且頭梳得油光淨亮。這股風氣很不好,應該煞住。假如用這種裝束表演反映有關“售貨員”、“領導幹部”內容的段子,不但“使身”受限制,而且顯得不倫不類。現在的售貨員和領導幹部有這種打扮的嗎?!表演得再好,人家也不信服,興許說你在出洋相呢!自以為這樣裝束很帥,其實不僅不帥,還會引起觀眾的反感。所以,相聲演員表演時的裝束如何,不可小看了,它直接影響著表演的藝術效果。
       嚴格地說,相聲表演的裝束是不允許演員隨心所欲地修飾打扮的。首先要選擇那些富於時代感的大眾化的裝束。這種裝束的選擇是相聲表演的藝術規律決定的。相聲的表演和戲劇表演不同,它沒有特定的人物造型,不需要個性化的裝束(相聲劇另作別談),往往是一人演多角。而富於時代感的大眾化裝束,既不違背人們生活的心理習慣,容易被接受,使身表演還方便,有利於演員隨著表情、語氣及舞臺調度的變化,在不同的人物之間進出自如。以演出服裝為例,演傳統段子穿大褂,說現實段子穿制服、中山服,就較適宜,看著也舒服。反之,如果穿二三十年代的大褂表演今天的“五講、四美”的段子,穿現在的制服、中山服說過去的諸如《關公戰秦瓊》之類的傳統段子,那麼在服裝和段子內容所體現的時代氣氛上就很不搭調,不僅看著彆扭,還容易使觀眾產生似乎是特定人物在表演的錯覺,而破壞了相聲表演藝術的完整性。至於穿西服表演傳統段子,就更顯得不倫不類了。其次是從段子的內容需要去選擇表演的裝束,如《扒馬褂》中就要用馬褂,等等。
       相聲演員的搭配也占一個帥字。究竟怎樣搭配才顯得帥?前輩人有一條“相扶”的主張,值得借鑒。所謂搭配相扶,是說捧逗雙方在體型、年齡、藝術風格及特長等方面要有所“反差”。舉著名相聲演員常寶堃、趙佩如為例:趙比常大幾歲,個兒高半頭;常外錶帶著哏勁兒,趙顯得敦厚、大方;常逗得俏皮、可樂,趙卻捧得穩重、嚴實。倆人上臺表演,很帥!由於各人的藝術風格,特長及表演的段子都不盡相同,在搭配上也不應該強求劃一,要根據各人的具體情況和藝術實踐來酌情確定。

快:增強演出效果的藝術手段

       相聲表演中的快,是指“現哏”說的。所謂現哏就是臨場抓包袱,專業術語叫“現掛包袱”。
       現掛包袱在傳統相聲的表演中佔有相當的地位。前輩相聲演員在這方面很有經驗,在實踐中創造了多種使法,如“單掛”(抓一個包袱)、“環掛”(同前場演員互相掛包袱)、“連掛”(甲乙連續現掛)、“要掛”(抓與觀眾相呼應的包袱)、臨場調動包袱,等等,現掛包袱是相聲表演藝術的一個基本特點,使得恰到好處,作用很大:
       一是能促進演員與觀眾的感情交流,使節目氣氛更加火暴。我演《婚姻與迷信》時有過這方面的體會。節目中有學唱“童子轉轎”一段。“童子轉轎”是一種舊的結婚儀式,進行時讓八個小孩圍著花轎邊轉邊唱,唱起來有味沒字。表演一番過後,台下有了反映:“嘿!學得真象。再來一個!”我抓住機會,沖著那位喊話的觀眾現掛了一個包袱:“您說,那位觀眾為嘛這麼愛聽?因為他娶媳婦那陣兒就‘童子轉轎’”。台下嘩地笑開了。“既然觀眾愛聽,咱就再學一次”。兩番表演以後,我又沖著那位觀眾說:“您聽,象您娶媳婦那時的意思吧?!”這個現掛跟著又響了。連續兩次現掛,不僅把劇場氣氛抬了起來,整段活也襯得“熱上加熱”了。
       二是接場時現掛包袱,使節目過渡自然,不“格愣”。一次在北京演出,我接史文秀同志的梅花大鼓。她一連返場兩次,接著我和朱相臣上臺表演。因為前場節目的氣氛熱烈,我倆接場如果一上來就直接入題說正段,唯恐觀眾的情緒轉不了那麼快,影響段子的效果。所以就用現掛接場,作為段子的開頭:“……現在演出和過去不同,很有秩序。您看,無論加演什麼節目,演員和報幕員都事先商量好了。報幕以後,演員再唱,不會亂。象梅花大鼓善於表現文雅抒情的段子,類似《紅樓》這樣的故事。事先要不商量好了,報幕員上臺一報:“再唱一個《大鬧天宮》!那唱得了嗎?!”前面鋪墊,後一句現掛,包袱一響,觀眾的情緒很快被感染了,接下去使正活也就順當了。
       三是招呼觀眾,避免放場。這類情況,在舊社會特別多。那時由於社會不安定,曲藝場所的秩序很亂,台下不僅有小孩哭、大人吵的,傷兵砸園子,流氓鬥毆的事也時有發生,表演時總得提心吊膽地防備著,不知哪會碰上把飯碗就砸了。象在天津“三不管”那地方,你這正說著呢,外邊國民黨傷兵同攤販吵起來了,觀眾要去看熱鬧,怎麼辦?就得用現哏把他們穩住:“您看那個幹嘛!傷兵到哪兒不是白吃白喝?!又打起來了不是!您可別去,去了,他急眼打上您是誤傷,還得您自己掏腰包看病,合不來。您在這忍了吧!”老百姓最憎惡國民黨傷兵。說到這,包袱響了,跟著再抓一兩個諷刺傷兵的現掛包袱,就能把觀眾的情緒攏過來看你表演。當然,這類現哏在當時並非完全出於相聲演員對藝術上的考慮,很大程度是為生活所迫無可奈何。現在當然就沒有這個問題了。但是,由於觀眾的喜好、興趣不同,在相聲隨音樂、戲曲節目同台演出時,也會遇到放場的情況。其原因我想有兩個:一是“花場”演出不同形式的節目之間,在藝術上不搭調,這有待於組場的科學化來解決,二是有些觀眾根本不是聽相聲來的,這就要看相聲演員的表演功力如何了。相聲是雅俗共賞的藝術,假如演員的腦子反映快,及時抓幾個現掛包袱,加上活頭磁實,妙趣橫生的表演,有可能把放場的觀眾穩住。然而,這不是絕對的。作為增強演出效果的藝術手段的現哏,雖然並非萬能,但是放場的程度,最終還得取決於演員的表演及其對觀眾的影響程度。
       從以上現哏的作用來看,相聲的表演是有著很大靈活性的。這種靈活性又為演員現哏提供了施展藝術才能的條件。但是靈活性不等於隨意性。那種信口開河的現哏,勢必帶出庸俗的包袱,降低相聲的藝術格調。現哏本身無可非議,就看包袱裡裝什麼東西了。現哏的包袱應該具有健康的內容,幽默的情趣,而且要語言精煉,邏輯性強,既出乎觀眾的意料之外,又在情理之中,有助於表現節目的主題,使人無節外生枝之感,有回味的餘地。
       用“父子哏”、“兩性哏”以及用相互侮辱、謾駡來現哏的包袱,要堅決捨棄,因為它毫無意義。用生理特點現哏的包袱,不應一概否定,但要健康,注意分寸,見好就收;不可多,多則生厭,適得其反。另外,現哏還要掌握時機,不可把包袱擱涼了,抖晚了,錯過了火候,而影響效果。前輩人所以主張“現哏”要快,道理就在於此。只要有了較厚的生活根底,又具備了一定的思想水準、藝術修養和觀察生活的能力,現哏快是不難做到的。
    現哏屬於相聲演員的口頭創作。重視現哏的作用,提高現哏的能力,不僅可以增強演出效果,對於繁榮相聲創作也是大有好處的。過去相聲演員在這方面的功力較強,他們的一些現哏,後來發展成小墊話,很受觀眾歡迎。著名相聲演員常寶堃烈士解放前諷刺日本侵略者所謂“強化治安”的《牙粉袋》,就是這麼來的。現在也有不少演員把現哏發展成相聲小段聽起來很有趣味。這些經驗是值得認真總結的。

(未完待續)

談相聲表演中的帥、快、賣、怪 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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